【短篇小說】記憶之事與寄望之變：第一章

 

小小的房間中，只有時鐘指針移動的聲音清晰可聞。一名大約二十初頭的青年坐在床邊，像座雕像動也不動，偶爾才會抬起手，在規律的指針移動聲中，加進間歇的翻頁聲。

良久，他瞄了眼手錶，視線接著移向床上的少女。

不消一會兒，少女的眼皮顫了顫。青年將書放到一旁，回頭，正好對上少女尚未清醒的雙眼。

「這裡是……」少女扶著頭緩緩坐起，未聚焦的雙眼透出她的迷茫。

「記憶忘卻事務所。」青年淡淡表示。「我在事務所門口發現昏倒的妳，就先扶妳進來。」

「謝謝……不對，這時不是該叫救護車嗎？」少女一驚，身軀稍稍挪遠了些，眼神轉為警戒。

「……我忘了。」青年波瀾不驚地看向一旁。「很晚了，快回家吧。」

「……哦。」少女戒備依舊地維持盯著青年的姿勢，朝門口走去，卻突地定格住了。「那個……」

青年沉默看著少女，等著她說下去。

「呃，我家在哪？」少女尷尬地扯開嘴角，露出禮貌的笑。

聞言，青年表情不動地看著少女，少女的嘴角也愈來愈僵硬。

冷不防，青年開口了。「妳叫什麼名字？」

「啊？我？我叫……叫……」少女張了張嘴，卻不知該吐出什麼字句。「……我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……」

「失憶症。」

「咦？」

青年沒作回應，只是站起，走出房間。

「等、等等！先別走！先告訴我該怎麼辦！」少女抓住青年的衣服，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。

青年沉靜的雙眼看向少女。

「房間借妳，先休息，明天去探聽。」

 

＊

 

「嗯——沒有符合妳特徵的失蹤人口登記在案喔。」派出所中，員警看著螢幕上的比對結果，皺著眉頭說。「或許妳不見的時間還沒久到家人覺得需要報案吧？」

「怎麼辦……我什麼都想不起來……警察叔叔，我還可以去哪找線索呢？」少女焦慮地咬著指甲，清麗的五官全皺在一起。

「……若有消息，我會再通知妳。」員警嘆了口氣，轉向默默站在旁邊已久的青年。「阿翊，在那之前，可以先幫忙照顧她嗎？」

「嗯。」青年面無表情點了點頭。

「等一下！」意識到事情在自己開口前便交涉結束，少女趕緊出聲。「就算要借住，至少也讓我和女生住一起吧！」

「不用擔心啦！妳看阿翊這個死樣子，各方面來說，他絕對會是這附近最安全的人。」員警苦笑拍了拍少女的肩。「而且，他從事和記憶有關的工作，說不定能幫助妳恢復記憶呢！」

「記憶有關的工作……這麼說來，你好像說過你那是記憶什麼事務所……」

「記憶忘卻事務所。」青年淡淡表示。

見少女一臉疑惑，加上青年沒有要解釋的意思，員警趕緊接話：「那裡可以讓人忘掉不想要的記憶，是很神奇的地方喔！」

聞言，少女依舊一臉狐疑。她看了看員警，又看了看青年。

「嗯。」青年面無表情點了點頭。

「……」少女狐疑的眼神轉為無語。

 

＊

 

少女最後還是乖乖跟上青年的腳步，走回事務所。因為除了照別人說的做以外，現在腦袋一片空白的她，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
少女和青年就這樣一前一後，不發一語地回到記憶忘卻事務所。進到事務所，少女脫下鞋子，眼睛轉到欲換上的拖鞋時，一些念頭突然從腦中閃過。

自己會不會得就這樣永遠待在這裡？自己是誰？真的有人在等自己嗎？這個人真的可以信任嗎？自己剩下的只有這內部空蕩蕩的軀體，到底該依靠什麼活下去？

「名字。」

青年突如其來的話打斷了少女的思緒。

「妳可以叫我阿翊，至於妳的名字——」

少女不自覺屏住了氣息。

「既然妳什麼都不記得了，妳就叫『忘記』吧。」

「⋯⋯」少女突然記起了打人的方法。

「開玩笑的。」青年仍是那副死人臉，讓人判斷不出話語的真假。「叫『小忘』會比較像個名字吧。」青年忖思。

「沒差別啦！」少女忍不住叫出來。「至少也取希望還是寄望的望吧！」

聞言，青年直勾勾地盯著少女。半晌，他抬手摸了摸少女的頭。

「嗯，小望。」青年嘴角彎起了不明顯的弧度。

莫名被摸頭的少女愣了愣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，青年便收回了手。

「妳晚上可以待在這裡，但白天還是出去晃晃吧。」青年邊走進屋子邊說。「說不定能恢復記憶。」

少女看著青年的背影，遲疑了下，還是開口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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